【总结】建构主义社会学：我们生活中持之以恒的行动意义。

这篇文章是对沃特斯发表的《现代社会学理论》的建构主义章节的总结。

前言

开篇，沃特斯这样给我们定义了一些行动理论中的基础词汇。比如我们做某事要求给其一项理由（reason）。这些理由触及行动（agency）的概念。同时，当人们给出自己行为的说法（account）时，他们的行为对别人而言也有意义。

一般的，人们把对自己的说明（explanation）被他人看作是忠诚的。就这些行动理论，社会学家们展开了一些思考。

所谓行动（agency）:是与一套意义、理由或意图（intention）相关的行事过程。意味着在建构主义社会学中，主体往往有一套受限于结构的主观能动性。这些意义经过协调达成共识，产生大规模的社会安排¹，便建构了诸如制度（institution）的因素，并将其视为行动的结果而非先验实体。

吉登斯对行动的定义：”肉体存在者在世上事件进行过程中的实际上或想象中一系列具有因果意义的干预所组成的流“。意外后果是他对行动理论的主要贡献之一。

人类的行动理论特征如下：

1，人类是富有理解和创造力的主体，控制且影响社会生活的条件（conditions）。

2，社会学需要理解人类赋予行动的意义。必须研究行动的解释性。

3，人类的行动由动机推动，通过维特根斯坦式的语言意义被外部观察。

4，互动组成社会世界，是一个符号性的持续过程。

5，互动的固定模式化为类似于结构的制度性规范，但互动产生的结构不享有本体论地位，经过这种变化，意义不是每次都经过协调。

6，行动理论聚焦于主体之间的互动，而非大规模的社会安排，某种程度上难以处理诸如”权力、宗教“之类的问题。

接下来，文章从韦伯的理解社会学开始，讲到齐美尔的形式社会学，再到舒茨的现象学导入，最后会讲到吉登斯。行动理论视结构为置括。但对结构的扩展说明，由帕森斯、哈贝马斯、吉登斯发扬。

奠基主张

行动观点起源于19实际晚期德国。同时期存在马克思与黑格尔的观念²与唯物对立。可是这两种立场都否定了人的行动自由，韦伯与齐美尔就在这两种立场之外发明了行动理论。即社会不是精神和经济结构的产物，而是人意图的产物。

韦伯：理解社会学

行动理论的主要源头来源于韦伯的社会行动分析。他认为的社会学有以下定义：

韦伯认为要确保一个行动的有效性，就得同时满足因果充分性与意义充分性。因此他与齐美尔的形式社会学对立。

齐美尔

齐美尔创立了形式社会学，他把社会化约为心理过程的理论，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米德。

齐美尔与韦伯的不同在于，韦伯追求研究一种大规模的意见从，而齐美尔更致力于研究个体之间的心理过程。齐美尔坚持把结构还原给个体心理过程。受韦伯影响的也有把社会结构作为独立现实的结论。

符号互动论

齐美尔的学生帕克通过研究城市的社会解组³效应，创立了芝加哥学派。该学派把城市看作是匿名的社会环境。帕克把齐美尔介绍给心理学家米德，米德重新解释了齐美尔传统，这个理论传统就是符号互动论。符号互动论认为，社会是由代表心理过程的姿态和语言（符号）的交换构成的。

米德

总的来说，米德旨在创造一种社会心理学理论，他把社会过程直接化约为心理过程。他把语言和情绪行为做了一些关键区分。米德没有写书，他的学生用他的讲稿编了一些书。他的理论在布鲁默梅尔泽那里被系统化，二战前期思想分裂成了两个流派。米德过于重视心理过程中的符号交换，故所有继承米德体系的那些大部分行动理论，都不能很好的处理类似宗教的大规模社会安排问题。米德的核心体现在他的玩游戏理论。这种角色扮演式的理论后面又影响了戈夫曼。

戈夫曼

戈夫曼则受到了符号互动论芝加哥学派的影响，继承了那种解释学的传统。通过一种舞台，每个人都成为舞台上的演员，演绎自我的角色。也就是著名的拟剧论。再后来，拟剧论变成了一中有框架的体系，因而他在后期表现出一种结构主义的转向。

我对框架的理解较浅，因此推荐在读完他的《框架分析》后才好掌握他的后期理论体系。

贝克尔：越轨社会学

往常的越轨理论源自于涂尔干的失范（anomie）理论。符号互动论能够从个人感知与意义出发，因此能够深刻解析这一理论，并且让越轨者处于不那么与社会乖离的位置。贝克尔认为创造越轨的是社会而不是动机本身。如果越轨破坏了规则，那是因为社会先预定了一套规则。

从这一观点来看，越轨不在于一个人所作行动的性质，而在于他人运用规则和制裁来对付‘冒犯者’的结果。

越轨是指那些成功被贴上标签的行为。也就是说，只要破坏规则的行为没有被观察到并贴上标签，那就不算越轨行为。

标定过程让个体有两个一个越轨者的身份，标签的运用也成了一个自证预言（self-

fulfilling prophecy）。受符号互动论的体系影响，它同样不能解释越轨的原因（cause）。

现象学：看事情

与齐美尔不同，韦伯影响了后来的现象学社会学的发展。现象学社会学认为，社会科学可以只把我们关于社会世界的直接经验作为其研究对象，这种直接经验是通过感觉材料获得的，而感觉材料就是一系列的现象。

舒茨

舒茨是把胡塞尔的现象学引入到社会学中的。他把社会学的研究对象设定为那些生活世界中的显像和经验。就韦伯的行动概念提出了一些重构，舒茨认为，意义充分性和因果充分性不能完全掌握他人的内心世界，这就需要一套能够解释行动者动机的理论。舒茨提出了反思性注视的解决方案，当我们反思之前的行事时，就能为它赋予一个意义。这样，自我理解就是对因果动机和目的动机的综合理解。我们假设在互动中，双方都理解对方的类型化经验结构，也就是主体际性。通过类型化理解生活世界的行动，假设视角的交互性，就能进行理性动机归因，进而把这套理论通过二阶构造沉淀下来。

伯格和勒克曼的塑造社会

伯格等对舒茨的现象学重新用社会学语言描述。这里可以把主观过程客观化，就是在现象学中将这些动机作为类型化来对待。但是，只有当行动的类型被第三方感知为现实的时候，行动的类型才会达到现实状态。“制度世界······现在被传递给了他人”。他们认为，正是因为客观性的历史性特征的各类型的行动者对彼此习惯化行动进行类型化，才产生了相互类型化的制度世界。 就这种制度世界的传递方式，伯格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社会既是人类的产品，人类也受社会的限制。这种制度还要寻求合法化，它们经过四个层次：

1.语言表达的层次（比如“这就是我们该做的”）；

2.理论化的层次（宗教、道德、法律等对行为的解释）；

3.符号系统层次（如国家象征、节日仪式）；

4.最终整合⁴为世界观（社会成员普遍认同的价值系统

同样的，伯格依然反对先验的社会实体。

加芬克尔：常人方法学

加芬克尔的常人方法学是反科学主义主张的，它在某种程度上拒绝宏大结构的科学化叙事。行动者的地位位于理论的核心。他们认为传统社会学理论是精英主义的，虚假的。通过反身性给出一种说法，这种说法就是对行为反思，让它努力被自我和他人理解。人们熟练的在日常社会经验场景给出说法，这就是资格能力（competence）。社会是被理解出来的。人们在日常中默认的隐藏秩序就是他们的社会安排在情境中的理性特质。

对常人方法学而言，没有一个先验的社会结构可供考察，即使在互动后形成了大规模的社会安排，对个体而言也没有因果性的力量。常人方法学只能先从社会情境入手，从当场找出背后的社会秩序，结构才能够显露。而不论何种情况，在加芬克尔的理论体系中结构性都没有体现它所有的力量。

帕森斯：唯意愿行动

帕森斯将功能主义的那种结构性带到了行动理论中，构建一个涵盖微观行为与宏观结构的“总体社会理论”，尽管表现的不像传统结构主义那么强有力，但是行动确实受到了他所认为的限制。帕森斯不得不承认指导性规范在理论中的地位，进而让他转向了结构主义。

哈贝马斯：沟通理性

哈贝马斯关于行动也做了一些阐述。哈贝马斯旨在考查沟通行动中的维度是否能够经得起争论相互检验。借此，哈贝马斯得以观察到生活世界中，哪些不是沟通理性的行动，哪些是受系统殖民的。

吉登斯的结构化理论

吉登斯把理论和结构相结合，并用意外后果还原了一种再生产模式的模型。他称其为结构化(structuration)。

吉登斯对行动的见解

往来的行动理论明显在阐述外在客观的社会现实时具有较强的局限性。行动和结构弥合的理论最近是吉登斯的理论。结构化理论直言要努力打通建构主义社会学与这些结构主义和功能主义的主张。解释性社会学过分关注意义，却忽视了社会生活的物质条 件。它们没有考察权力因素。吉登斯为了解决它，先区分了意图与行动的观念。他将社会学方法总结成“社会学方法的新规则”，很明显是要与涂尔干对照。

吉登斯通过他的行动者模型，展开了结构化理论更为一般性的描述。

模型把行动者描述为“分层模型”，它把行动者提高到意识层面：

第一个层面：行动的反思监控。行动者既监控自己的活动流，又监控别人的活动流。这是意识层面的话语意识（discursive consciousress）

第二个层面：行动的理性化过程。身体对意义的理性化过程。对意义的理解。构成了一种实践意识（practical consciousress）。而要求行动者为这个行动给出说法时，它就与话语层面同一了。

第三个层面：无意识动机和认知的领域。包括了行动者的取向倾向 ，动机安排，生活目标。源于弗洛伊德的压抑屏障。

意图的导向可能产生意外后果，这又可能反过来形成行动者的行动条件，在这基础上形成了结构化。这么看来，整个结构化也是趋近还原论的描述。

吉登斯提供了分析此类意外后果的三种研究场景。

行动序列 : 行动者开启了一连串行为，没意识到它们最终形成某种后果。

行动复合体 : 某类行动不断重复，逐渐生成一个“看不见的常规”，行动者却未意识到它是一种结构。

反馈循环 : 后果远离起始行动者，但其效应反过来塑造起始行动者的未来环境与行为。

在实例方面，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结果。资本家用现有的资本投资，赚取钱财后形成了资本再生产的条件。资本家的社会地位便被结构化了。同样的，穷苦家庭的父母没有过多的钱财来培养孩子，这些还在最后成人后依然没有财产培养自己的小孩，这些贫困被结构化了。穷苦家庭的少女们，出卖自己的身体给资产阶级的富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让自己摆脱邻接型结构化，也就是自己创造流动机会，这使得她们下次的行动条件不再那么局限。但是我们如何确保这种方式不被结构化？在她们出卖自己的身体后，相对的自己的性权被他人支配，依然会带来诸多意外后果，少女们也不能保证使用赚来的钱能够打破阶级固化。只是在结构之外又重构了新的一层结构化关系，即性权换取金钱的契约关系。

正如同开头强调的，这是一种还原论。卖淫的少女、低素质青年、流浪汉，并不能靠创造流动机会打破这一现象，因为社会不断地再被结构化，唯一能指望的是，资本家因为没有更好的使用资本，没有进行再生产。且不说资本家的市场能力，就算资本家真的会打破这种结构化，那也不意味着底层人民能实现阶级跨越。

归根结底，在我看来，吉登斯只是提供研究结构的一种方法。吉登斯把结构视为互动后的残余，如果结构存在记忆痕迹中，那就不得不承认结构内化在自由行动者的心灵中，那么自由行动的个体本体论地位就有问题。而且吉登斯给出的方法，使得结构不是能够先验观察的社会现实，那该如何从结构的角度分析诸如国家阶级的事情，这些大规模的社会安排还是来自人们的互动过程的话，革命的可能性就只是替换结构化的内容，而不是打破结构本身了。这与马克思有本质的不同，我暂且视为吉登斯对阶级概念的忽视，还是说他本身就是建制派学者。

【注释】

1 社会安排是指社会中为实现集体生活所建立的、稳定的规则、制度、角色与关系的组合。

2 现实世界本身就是理性的展开过程，观念不是人的主观构想，而是通过自然、社会、历史的辩证发展而逐步实现的客观理性本身。

3 在急剧的社会变迁、城市化和人口迁移过程中，原有的共同体纽带、非正式控制机制（如家庭、邻里、宗教）逐渐瓦解，导致社区对行为的规范能力下降，越轨行为（如犯罪、吸毒、帮派活动）增加。

4 “系统整合”（system integration）在这里可以理解为：社会中不同制度之间是如何协调运作、互相兼容的。